风雨仁济桥
方建梁
近日的一天早晨，买菜回来，刚拾阶登上正在维修的仁济桥，正好遇见几位可能是项目主管部门及工程承建单位的人在对该桥桥面的维修进行讨论。出于好奇，我放慢了脚步，当听有人议论说准备把桥面的老石板撬开，铺上防水层后再将石板原样铺上，可能还要将桥两旁的石栏杆拆掉重砌时，我忍不住插话了：这样搞，肯定会破坏老桥的原貌，特别是两边的石栏杆，一是条石已经风化，拆得不好，有的就不能用了；二是原来的栏杆极可能是按榫卯工艺拼接的，恢复起来，不仅工期浩繁，且工艺水平也难以达到。听我这么一说，就有一位问道，那就像平政桥那样，在桥下的拱形面上用水泥浇筑一保护层，你看怎样？“那就更要不得了”，我说，古桥维修要的就是它的老样子，千万不能再像平政桥那样，搞得不伦不类，没有了老桥的味道。
看得出，正在讨论维修方案的这几位都是明白人，对我的唐突并没有表露出责怪和嘲讽，相反还有赞同的意思。其中一位还感叹说，屯溪的镇海桥在这次修复时，桥墩里面还是按现代工艺用钢筋水泥砌成的，像仁济桥这样的老桥，全省也只有四座，能保存得这样，已很不容易了。不知他们最后将采取哪种方案进行后面的维修，人轻言微，普通市民的个人看法能否作为后续维修的参考，就不得而知了。
祁门人对仁济桥是有感情的，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对它作过描述：“它本是‘三里街’上最繁华的所在，随着拆迁并开发成新型住宅小区，昔日的老街、老屋统统归于历史的记忆，唯有它还形孤影只地守在原地，成为硕果仅存的古城地标。建于明嘉靖十年、宽约二丈余的古桥，经过一代又一代人脚板底的磨砺，桥面粉红色条石如同水洗般光洁，而褐色的桥栏石则在风霜雪雨的侵蚀下，布满了淡青色的苔斑。从石栏外侧的石罅间伸出的绿色枝蔓，显示出一股历经沧桑的倔傲。这位屹立于阊江之上的老者，是山城最忠诚的守望者”（见.11.18.《黄山日报》3版）。作为市县级文保，它还不怎么引人注目，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它仍保留了古朴的风貌，总有一天会申请成为省级文保的。
经历了岁月的风霜，仁济桥的筋骨还是硬朗的，并未出现严重受损的情况。此次维修，不但对开裂的石缝用水泥进行了勾补，还用钢筋水泥围着桥墩的底部浇筑了一圈，像是给每个桥墩穿上了一只铁靴，厚重又牢固。更不同于平政桥的是，其两端保留着的石台阶阻止了机动车从它的身上通过，因过载而造成损伤的概率几乎等于零。如此，在其后几十年里，完全能够抵御住洪水的侵蚀，即使桥面有一些渗漏，对桥体的稳固性影响也不大。好事要办好，如果开膛破肚，大拆大补，不仅大幅度增加了维修费用，而且极可能会破坏老桥的原始风貌，使它失去原有的风采。古建专家阮仪三就提出过，古建的修复（包括维修）要坚持“整旧如故，以存其真”的原则，使人能从古建上直接读取出“历史的年轮”。他还强调说，要注意古建的保护和修复的“永续性”，它是长期的事业，不能急于求成，这一代做不完下一代接着做。如此说来，对诸如桥面些许渗水但又在一个时期内不会对桥体产生大的危害的问题，完全可以等日后技术手段更加成熟了再加以解决，首要的是尽可能地保护它的原真性，把一座古桥原汁原味地交给子孙后代，他们自有办法去解决前人留下的难题。
说到此，忍不住对东街里文化街的修建插句嘴。我去过一些江南古镇，这些镇子里肯定都曾有过不少年代不那么久远的建筑，但走在里面，却很少有违和感，这主要是他们围绕着旅游业，将一些与古镇风貌不协调的现代建筑进行了拆除、改造或遮蔽。我们的东街里的问题是徽派古屋较为零散，集中度不高。而最近建成的一座宏大的仿古建筑，其窗户却暴露出了现代设计的尾巴。其实，祁门乡下还零星有些圮废的老屋，内里荡然无存，外表古风尚存，如能将其中一些予以收购，原样迁建到东街的拆迁空白地，并注明这些屋子于何年何月从何地迁建而成，既可让迁出地的乡民得以有怀旧的慰藉，也可提升文化古街的整体效果。
来源：丰镐文苑作者：方建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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